齊瑜珈

媽聽到我要到養雞場工作，就用懷疑的語氣問我，是否當真要在那種環境工作？
我真的沒想太多，直到踏進雞舍的剎那...

先說說進去養雞場的儀式，首先，要淨身。
媽還擔心會有禽流感的風險，養雞場根本就更怕我們會帶病給雞，
所以除了要帶的東西都要先過紫外線殺菌，我們這個人模人樣的大細菌還要徹底清洗過一遍。
然後換上他們準備的衣服褲子鞋子襪子，儼然要進新竹科學園區的研究室一般，直到我換好衣服把門打開的剎那...

是草地。

草地是怎麼一回事？那剛剛洗澡是洗心酸的嗎？草地的細菌比我們多更多吧？真是...

有時候覺得外國人真的死腦筋，總有一些莫名的堅持跟無謂的自以為，
說好聽是擇善固執，說難聽真的是一個，呆。
很有趣的，從他們的字跡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呆，
尤其是數字，台灣隨便一個小學生寫得都比他們好，
在台灣寫字最醜的小朋友來這邊都可以變成第一名。

回到咕咕咕雞場，不管澡洗得再香，這裡的空氣永遠是臭的，
五間百坪的雞舍，用巨大的抽風機空調控制內部的溫度，
抽風機對著入口處吹，基本上每天都要被這些臭風吹上個五六次，
為什麼啊？為什麼不把抽風機裝在雞舍底部？呆。

簡單解釋我們的工作，這間雞場負責把剛出生的雞養到二十週大，
然後裝箱運送到下一個更大的養雞場，我們稱為"替雞換房子"。
會一次增聘七名臨時工，就是因為到了要換房子的日子，這是忙碌的一周。

第一天，我們從下午兩點開始工作，進入第一間雞舍時，我傻眼了，
我第一次被三千隻雞聚焦，誰都無法想像三千隻雞同時轉過來看你的樣子，
媽...怕怕...他們的臉好醜，好呆，重點是，好多...。
三千隻雞，我們必須一次一隻手各一隻，抓起來然後打一針，放到籠子裡。
通常是一個人負責打針，一個人負責守住籠子的門，其他的人抓雞，
除了七個臨時工，另外還有兩個雞場的正職人員，總共九個人，解決這三千隻雞。

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應徵這份工作前要先檢測體能跟握力了，雞有多重你知道嗎？
抓第一隻沒什麼感覺，抓到第三百隻以後，沒感覺的是手指頭，因為關節都腫了。
而且每一隻雞抓起來都會掙扎，會用腳趾抓你，會用喙啄你，
還會用看起來很虛被打到很痛的翅膀不斷拍打你。
抓雞真的是訓練耐心的工作，通常大部分的人到最後都會生氣發狠，
雞要是不乖就打就摔就用拳頭揍他們，可是其實越打他們越"雞"動，
所以我頂多把他們推到牆上讓他們沒有空間拍動翅膀而已。
(有幾次還是失態了啦...)

第一天的三千隻雞，我們花了六個半小時抓完，比想像中快了些，還好嘛！還可以接受。
我們的經理茱莉亞小姐說，終於把公雞抓完了，接下來從明天開始是母雞。
我們都想說，母雞應該比較小隻比較不容易掙扎，所以很放心的沖澡回家吃飯睡覺。

第二天，還是下午兩點開始，進到第二間雞舍的時候，奇怪...為什麼感覺雞的密度比較高，
一問之下，喔...原來有九千隻，什...什麼？九千？我沒聽錯吧？是昨天的三倍嗎？
那應該不用一天要抓完吧？什麼？要？這是什麼鬼東西？
而且茱莉亞小姐拿出了兩種針，噘著嘴說，母雞要打兩種針喔，所以兩個人負責打針。
這下好，扣掉守門員，抓雞的只剩下六個人，六個人抓九千隻雞，我們整整從下午兩點抓到凌晨四點。
而且母雞，比公雞更肥，完全都在我們的意料之外，這一切，這些雞。

四點抓完，排隊沖澡，開車回家，都已經五點半了...隔天下午四點開始工作，
又是九千隻。
接下來的四天四間雞舍，每間都是九千隻，雖然我們到後來兩天已經增快到凌晨兩點就可以抓完，
但是這還真不是人幹的活，每天早上起床手指頭都無法彎曲，上班前還要先熱敷才能工作。

總雞數41387，除以6，每個人平均抓了將近七千隻雞。

這個經驗，夠我講一輩子了。在台灣不抓，幹嘛來澳洲抓雞啊？
不過以後大概也沒機會了吧，我為自己這麼安慰著。

薪水？不知道耶，也不知道確切的薪水是多少，還沒領到錢，領到再說吧！
他給我兩千澳幣我都覺得不值得。